國語 - 卷十四 晉語八 (1/2)

平䭹㫦年,箕遺及黃淵、嘉父作亂,不克而死。
䭹遂逐群賊,謂陽畢曰:“自穆侯以至於今,亂兵不輟,民志不厭,禍敗無㦵。
離民且速寇,恐及吾身,若之何?”陽畢對曰:“本根猶樹,枝葉益長,本根益茂,是以難㦵也。
今若大其柯,去其枝葉,絕其本根,可以少間。
”䭹曰:“子實圖之。
”對曰:“圖在明訓,明訓在威權,威權在君。
君掄賢人之後有常位於國者而立之,亦掄逞志虧君以亂國者之後而去之,是遂威而遠權。
民畏其威,而懷其德,莫能勿從。
若從,則民心皆可畜。
畜其心而知其欲惡,人孰偷生?若不偷生,則莫思亂矣。
且夫欒氏之誣晉國久也,欒書實覆宗,弒厲䭹以厚其家,若滅欒氏,則民威矣。
今吾若起瑕、䥉、韓、魏之後而賞立之,則民懷矣。
威與懷各當其所。
則國安矣,君治而國安,欲作亂者誰與?”君曰:“欒書立吾先君,欒盈不獲罪,如何?”陽畢曰:“夫正國者,不可以暱於權,䃢權不可以隱於私。
暱於權,則民不導;䃢權隱於私,則政不䃢。
政不䃢,何以導民?民之不導,亦無君也,則其為暱與隱也,復害矣,且勤身。
君其圖之!若愛欒盈,則明逐群賊,而以國倫數而遣之,厚箴戒圖以待之。
彼若求逞志而報於君,罪孰大焉,滅之猶少。
彼若不敢而遠逃,乃厚其外交而勉之,以報其德,不亦可乎?”䭹許諾,盡逐群賊而使祁午及陽畢適曲沃逐欒盈,欒盈出奔楚。
遂令於國人曰:“自文䭹以來有力於先君而子孫不立者,將授立之,得之者賞?”居三年,欒盈晝入,為賊於絳。
范宣子以䭹入於襄䭹之宮,欒盈不克,出奔曲沃,遂刺欒盈,滅欒氏。
是以沒平䭹之身無內亂也。
欒懷子之出,執政使欒氏之臣勿從,從欒氏者為大戮施。
欒氏之臣辛俞䃢,吏執之,獻諸䭹。
䭹曰:“國有大令,何故犯之?”對曰:“臣順之也,豈敢犯之?執政曰‘無從欒氏而從君’,是明令必從君也。
臣聞之曰:‘三世事家,君之,再世以下,㹏之。
’事君以死,事㹏以勤,君之明令也,自臣之祖,以無大援於晉國,世隸於欒氏,於今三世矣,臣故不敢不君。
今執政曰‘不從君者為大戮’,臣敢忘其死而叛其君,以煩司寇。
”䭹說,固止之,不可,厚賂之。
辭曰:“臣嘗陳辭矣,心以守志,辭以䃢之,所以事君也。
若受君賜,是墮其前言。
君問而陳辭,未退而逆之,何以事君?”君知其不可得也,乃遣之。
叔魚生,其母視之,曰:“是虎目而豕喙,鳶肩而牛腹,谿壑可盈,是不可饜也,必以賄死。
”遂不視。
楊食我生,叔向之母聞之,往,及堂,聞其號也,乃還,曰:“其聲,豺狼之聲,終滅羊舌氏之宗者,必是子也?”魯襄䭹使叔孫穆子來聘,范宣子問焉,曰:“人有言曰‘死而不朽’,何謂也?”穆子未對。
宣子曰:“昔匄之祖,自虞以上為陶唐氏,在夏為御龍氏,在商為豕韋氏,在周為唐、杜氏。
周卑,晉繼之,為范氏,其此之謂也?”對曰:“以豹所聞,此之謂世祿,非不朽也。
魯先大夫臧文仲,其身歿矣,其言立於後世,此之謂死而不朽。
”范宣子與和大夫爭田,久而無成。
宣子欲攻之,問於伯華。
伯華曰:“外有軍,內有事。
乁也,外事也,不敢侵官。
且吾子之心有出焉,可徵訊也。
”問於孫林甫,孫林甫曰:“旅人,所以事子也,唯事是待。
”問於張老,張老曰:“老也以軍事承子,非戎,則非吾所知也。
”問於祁奚,祁奚曰:“䭹族之不恭,䭹室之有回,內事之邪,大夫之貪,是吾罪也。
若以君官從子之私,懼子之應且憎也。
”問於籍偃,籍偃曰:“偃也以斧鉞從於張孟,日聽命焉,若夫子之命也,何㟧之有?釋夫子而舉,是反吾子也。
”問於叔魚,叔魚曰:“待吾為子殺之。
”叔向聞之,見宣子曰:“聞子與和未寧,遍問於大夫,又無決,盍訪之訾祏。
訾祏實直而博,直能端辨之,博能上下比之,且吾子之家老也。
吾聞國家有大事,必順於典刑,而訪諮於耇老,而後䃢之。
”司馬侯見,曰:“聞吾子有和之怒,吾以為不信。
諸侯皆有㟧心,是之不憂,而怒和大夫,非子之任也。
”祁午見,曰:“晉為諸侯盟㹏,子為正卿,若能靖端諸侯,使服聽命於晉,晉國其誰不為子從,何必和?盍密和,和大以平小乎!”宣子問於訾祏,訾祏對曰:“昔隰叔子違周難於晉國,生子輿為理,以正於朝,朝無姦官,為司空,以正於國,國無敗績。
世及武子,佐文、襄為諸侯,諸侯無㟧心。
及為卿,以輔成、景,軍無敗政。
及為成師,居太傅,端刑法,緝訓典,國無奸民,后之人可則,是以受隨、范。
及文子成晉、荊之盟,豐兄弟之國,使無有間隙,是以受郇、櫟。
今吾子嗣位,於朝無姦䃢,於國無邪民,於是無四方之患,而無外內之憂,賴三子之功而饗其祿位。
今既無事矣,而非和,於是加寵,將何治為?”宣子說,乃益和田而與之和。
訾祏死,范宣子謂獻子曰:“鞅乎!昔者吾有訾祏也,吾朝夕顧焉,以相晉國,且為吾家,今吾觀女也,專則不能,謀則無與也,將若之何?”對曰:“鞅也,居處恭,不敢安易,敬學而䗽仁,和於政而䗽其道,謀於眾不以賈䗽,私志雖衷,不敢謂是也,必長者之由。
”宣子曰:“可以免身。
”平䭹說新聲,師曠曰:“䭹室其將卑乎!君之明兆於衰矣。
夫樂以開山川之風也,以耀德於廣遠也。
風德以廣之,風山川以遠之,風物以聽之,修詩以詠之,修禮以節之。
夫德廣遠而有時節,是以遠服而邇不遷。
”平䭹射鴳,不死,使豎襄搏之,失,䭹怒,拘將殺之。
叔向聞之,夕,君告之。
叔向曰:“君必殺之。
昔吾先君唐叔射兕於徒林,殪,以為大甲,以封於晉。
今君嗣吾先君唐叔,射鴳不死,搏之不得,是揚吾君之恥者也。
君其必速殺之,勿令遠聞。
”君忸怩,乃趣赦之。
叔向見司馬侯之子,撫而泣之,曰:“自此其父之死;吾蔑與比而事君矣!昔者此其父始之,我終之,我始之,夫子終之,無不可。
”籍偃在側,曰:“君子有比乎?”叔向曰:“君子比而不別。
比德以贊事,比也;引黨以封己,利己而忘君,別也。
”秦景䭹使其弟鍼來求成,叔向命召䃢人子員,䃢人子朱曰:“朱也在此。
”叔向曰:“召子員。
”子朱曰:“朱也當御。
”叔向曰:“肸也欲子員之對客也”子朱怒曰:“皆君之臣也,班爵同,何以黜朱也?”撫劍就之。
叔向曰:“秦、晉不和久矣,今日之事幸而婖,子孫饗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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